2008年5月31日 星期六

現在就建立它:21世紀社會主義 (3)

第三章 對一個更好的世界的知識


有一個老說法,如果你並不知這要往何處,那任一條路都可去到那處[1]。我以為,近年來新自由主義和帝國主義的瘋狂,以及差不多把另一條道路摧毀了,經已說明了這種說法是不對的。我們的經驗告訴我們,俏若你不知要往何處,那便沒有任何的路。


我們最大的失敗便是我們再看不見另一條路。同時,因為我們再也沒有另一條路的宏大觀念(事實上,我們被告知我們不應有另一宏大觀念),那麼對新自由主義的教條––TINA ––便是:讓我們保留醫療保健,讓我們不要攻擊教育,以及讓我們企求多一些平等,及多一些環保。因為我們看不到另一整條道路,我們就衹有少修少保,很多的「不」;事實上,對野蠻主義的另一條可行道路衹不過是具有人類面目的野蠻主義。


讓我們想想對野蠻主義的另一條真正道路,一個宏大但簡單的概念。我心中想到的是卡爾‧馬克思在年(但蹤貫於他全部的著作中)提出的一個簡單概念:以承認人與人之間的差異為基礎的人類的統一。這個觀念從認識人是不同的出發––他們有不同的需要和不同的能力––而他們互相倚賴。


無論我們的行為是否以此認知為基礎,我們都不能否認我們為彼此而生產,而作為社會裡的存在物,有一串的人類活動連結著我們。我們彼此為對方生產,我們活動的最終產物是在社會裡再生產人類。我們可以視此為一個集體化的工人、作為人類家庭或作為工人的家庭性活動,但是無論我們是否自覺以此基礎去生產,這串人類活動依然存在––無論我們明白自己的統一與否。


事實上,因為我們所知甚少,在這社會的小綠洲﹝某些社會、某些家庭)裡,我們並不自覺地為其他人而生產,而我們並不明白我們的生產活動給予這串人類活動的供獻。我們不是以人類來衡量我們的關係,我們生產商品,我們衡量商品;我們不明白這串人類活動是我們的鏈鍵和我們的能力,我們衹明白我們需要這商品,我們被它們所控制。


對商品的知識


馬克思在資本論第一章內所說的「商品拜物教」是十分有名的。它是一個有力的概念。


在我看來,從未有人較藝術家Wallace Shawn (美國作家和演員) 更好地描述過這概念。在他的劇本「發熱病」()裡面Shawn的主角曾找到了一冊資本論,並在晚上閱讀它。他想到了這本書裡面的忿怒,然後他再從頭讀他最初未能理解的地方。我在這裡大段引用Shawn的段落:

「我聽到一句我以前曾聽過的句子,一個陌生、令人反感,有些醜陋的句子;這是來自『商品拜物教』一章。我想瞭解這聽起來很怪的句子,但我卻不能解說它、明白它,你整個生命大慨要改變了。

「他的解釋頗為不肯定,他引用某些人的話為例子:『二十碼的麻布值兩鎊』。人們對每一件東西都這樣說,即它們都有價值。這個值多少、這件衣服、這件內衣、這杯咖啡,每一件都值某個價、某些數子或某些東西──一件衫、三件內衣、某個價──就好像衣服是突然之間來到這個世界上,在它們之內存有某個數字的價值,就像一個靈魂,就像衣服是一個物神,一個有生靈的物件。但什麼決定一件衫的價值呢?衣服的價錢來自它的歷史,即每一個參與製造它的人的歷史。但是我們把這個關係隱藏起來,假裝我們活在一個沒有衣衫歷史的世界裡,藏在衣衫內的價值從天而降。我們說:『我喜歡這衣服,它不貴。』就好像事實是衣服的事實,而不是那個造它和賣它的人的故事。『我喜歡這雜誌的圖片。

「一個赤裸的婦人靠著欄杆。一個男人買了份雜誌並直看著她的圖片。這兩個人的命運是相連的。男人付錢給女人要她脫衣,靠著欄杆。這圖片說明了它的歷史──在婦人脫衣的一刻、她的感覺如何、那圖片說些什麼。雜誌的價值是一個訴說所有人的關係的符號──婦人、男人、出版人、攝影師──誰發號施令、誰服從。那杯咖啡包含了種植那豆類的農人的歷史。他們中有人在烈日下昏過去,有人被鞭打、有人被踢。

在這兩天裡我在身邊四處可見這種商品拜物教。那是一種奇怪的感覺。在第三日,我失去了它,它走了,我再也看它不到。[2]

在這段Shawn 的引文內,陳述了某種知識──價格。價格是顯示在我們眼前的一串人類關係。這知識源於金錢的單位。我們知道我們所需要的東西的價格。而我們必須採用這知識,並作出個人理性的決定──作為消費者,作為資本家──我們全部都一樣:增大我們所有的知識的基礎。

想像一下我們在這世界上並沒有這種對金錢的知識媒介。我們並不知道任何有標價的東西──在我們周圍的環境,我們潛能的發展的需要;我們並且知道生產這些東西的人的歷史,以及那些透過買他們生產的東西而與我們有關的人。我們的狀況是社會無知,而每種無知都令我們分化、令我們互相針對,並被商品擁有者和整串人類活動擁有者所剝削。

當我們的知識是物品的價錢,我們怎能避免分化呢?當我們對我們的統一一無所知,我們怎能不互相競爭而有利知識的擁有者呢?

另一種人知識

想像一下另一種知識──那是一種承認我們的團結和以團結為本的概念。當我們知道怎樣和誰為我們生產以後,當我們了解其他人的生存條件以後,以及當我們知道他們所需而我們又可以做些什麼之後,這就是一個新的概念。這種認知使我們立即與社會並存,令我們對自身的生存基礎有所認識。這是一種直接的社會認知,因此它不能以金錢這種間接的媒體來傳播。

對我們的需要及能力的知識是激進的,因為它走到基本問題上,到人類那裡,當我們掌握了它以後,我們就得以認識我們的團結。這知識使我們在量和質方面都不同於我們在佔優勢的社會關係下獲得的知識。它事實上是質的,因為它對大眾都有益。知識差不都亳不花費便可再生產,而與商品不同,我並不因為把它給予你而少了它。在一個合理的社會內,知識應在毫無阻攔下得以傳播。

在現存的使知識成為財產及個人利益的泉源的架構下,知識的倫理和概念給搞亂了。顯明了這些架構的不合理性。例如,以很多大學的評分制度看,北美洲的教授們傾向於用一條正常的統計曲線──甲、乙、丙、丁、戊等──而不理會學生的整體表現。這對那些在此結構內運作的人的行為做成什麼效果呢?顯然,那只是把知識留給自己(或一小撮朋友)。學生愈知得多取得的低分的機會就愈少。(事實上,它令給予學生錯誤資訊變得合理。)這樣子令學生互相競爭──英裔歌手Robert Wyatt 曾唱道:「如果我不倒下,你怎會站起來呢?」這種使知識成為零和遊戲的人為結構,在本質上卻不是零和的。從而儘管在理想上, 大學應是一個完全用來使人全面發展和散播知識的地方──在那裡集體合力取得知識應獲鼓勵──但我們看到的卻是一個獎勵把知識私有的環境,遠離理性的大學概念。

在很多方面,這可以被看成為知識產權的一個寓言。知識產權是企圖去創造人為的短缺,它強迫人們付出較真正成本為高的價錢。它的目標就如馬克思所指的把社會腦袋的產物變成私人致富的來源。在一個社會內,它從承認它的所有成員的需要出發,其邏輯及理性的動力就是讓知識變成它的真正生產成本──零。

在商品交換的缺如下,這種訊息如何可以產生出馬克思稱為的「工人本身的發展」的東西呢?如果我們認同馬克思針對豐足人類的重要性的話。那麼,「個人的完全發展」就會令我們在這個需要和能生產的機制內關心自己。

人類發展的知識累積

在這裡討論有何辦法去保衛人類以反對現存的野蠻主義的人們是從某些價值出發的。這些價值已寫在委內瑞拉玻利維亞共和國的憲法內──299條的目標指出,要「保障所有人的發展,在20條的宣言內,「每個人都有權自由發展他或她的個性」,以及在102條的目標寫道:「發展每個人的創造潛能,以及完全運用他或她在一個民主社會內的個性」。

透過社會的形式(70條),例如「自管」、「共管」、「所有形式的合作社」,透過民主的計劃和各水平的社會的財政參予,人們就能發展自己的能力。雖然,這個改造活動的過程正是發展另類社會所必須的知識的累積過程。資訊不是來自市場調查,也不是來自上層的談判──它不是來自商品拜物教,也不是來自計劃拜物教。它是透過各個水平的民主討論和決策。創造民主的架構正是擴大我們,改造一個以團結和承認不同性質工作的社會所需的知識的量和質的辦法。我們如何能不聽取他們的聲音而知道他們的需要呢?我們如何能自覺地參與人類活動的鏈條呢?建立和維持一個社會──一個以人類連絡為基礎的社會,必然是「民主的、參與性和教育性的」。

思想之戰

如果我們要建立另一個社會,我們必需要知道我們該往何處去。但是在那裡是不同的,我們在一個被資本壟斷的社會,我們被資本分化,使人互相競爭降低工資、工作條件和環保標準,從而在人們互相反對的戰爭中生存下去。我們並知道,任何挑戰新自由主義的國家都會面對帝國主義的各種武器──包括國際貨幣基金、世界銀行和帝國主義的力量(包括「全國民主基金會」及各類的小機構)。

雖然最直接的障礙是TINA,如果沒有一個較好世界的景象,資本主義的每一個危機(像目前強加到我們身上的)都以一次痛苦的重組結束──所有正受剝削受排擠的人都感到痛苦。另一個可能性的概念,一個以團結為本的社會是保衛人類所必需的。我們要建立新社會可能性,其間社會的腦袋及社會手腳都是公用財產。馬克思所言的可能性:「每個人的自由發展,以所有人的發展為基礎,以及服從他的公社的、社會的生產力,作為他們的社會財富。[3]」為此原因,思想之戰是基本的。

這場戰爭要以各種方式開展。其中之一,是要加強那些己開展的社會的重要性。她們所展示出來的更好的社會──即使在帝國主義的政策之下──是全世界的啟示,表明了另一個可能性的存在。


註:


1. 這篇文章原發表在2004123日委內瑞拉哥拉加斯舉行的「藝術家及知識份子保衛人類世界聚首」的一次講話。


2. Wallace Shawn, 發熱病》,(紐約Farrar, Straus & Girous出版社,1991年版)


3. 馬克思導言(企鵝出版社,1973年版),158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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